看到博友的博文,她在莫斯科,女儿在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学钢琴。她谈及看歌剧,不禁想起我多年前在莫斯科经历的一天。
2002年6月,因公务到波兰出差,之后从华沙前往俄罗斯。没有工作,心情格外放松。俄罗斯是我多年向往的地方。我学习的音乐、那些激动人心的歌曲以及相关的美术画派,都在心中留下了无比美好的记忆。到了“我们祖国多么辽阔强大”的首都莫斯科,那一页页又翻回到重前。
那次在莫斯科,是朋友左贞观帮助联系的住处叫老北京饭店,经理是中国人李宗伦,是左先生的好朋友。李先生原来是总政话剧团的演员,到俄罗斯多年,主要做中俄文化交流工作。凡是国内的影视剧组到莫斯科拍戏,多半都找他。
饭店很大但似乎年久失修,房间不大床更小,卫生间锈迹斑斑还漏水。一到房间我就傻了:箱子的钥匙丢了。所以第一件事是找人砸鎖!来了一个俄罗斯壮汉,几下子就砸开了。其实我的钥匙绝对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,后来就不敢用鎖了。事实证明,一旦用了,就要出事。多年后好了伤疤忘了疼,到意大利又多此一举,箱子就又被砸了一次:钥匙又丢了!
左贞观先生的电话来了——他给我们买到了莫斯科大剧院的歌剧、穆索尔斯基的歌剧《霍凡希那》。高兴的心情无以言表,由于世界驰名的莫斯科大剧院!由于我心仪的穆索尔斯基!由于我没有听过的歌剧《霍凡希那》!
那天是6月9日,正值足球世界杯如火如荼,因为当天下午是俄罗斯和日本比赛,所以俄罗斯的大街上立起了很多大屏幕转播现场。处处人声鼎沸。小伙子们搭帮结伙、三五成群,似乎每人的手上都拿着酒瓶,一边喝酒,一边叫嚷。
道路拥堵。为怕迟到,我们5点多就上路了。离大剧院不算远了,但车已经走不动了。我们在路上边走边四处张望着。但是接下来,我们就赶上了惊心动魄的一幕。
这场足球赛结束了,大街上的人群骚动起来,秩序大乱。怒骂声不绝于耳、酒瓶摔碎处处可见。原来刚才是俄罗斯和日本的比赛,俄罗斯球队输给了日本队。街上年轻人的面目顿时狰狞起来,我看见很多人的头发剃的怪模怪样的。这就是传说中的光头党吗?看见他们的凶神恶煞的模样,心中不寒而栗。
忽然我看见了高头大马,骑警威风凛凛。我高兴地叫起来:快看,真神气啊!但突然看见了烧焦的小轿车,一连有十几辆,地上都是一片片的积水,路边还有砸坏的商店橱窗。更可怕的一幕发生了!
怎么回事啊?原来是俄罗斯的足球流氓对俄罗斯球队的失败发泄不满,他们在街上疯狂地闹事。见什么砸什么,能烧什么烧什么。
几个疑似光头党迎面走过来了,嘴里骂骂咧咧的。我们与他们擦身而过时,其中一个人突然挥手,朝我们的许老师的头上猛击!许老师本能地一缩,他们狂笑着扬长而去!
我气急了,转身指着他们大叫:我们是中国人!因为我们知道,我们被他们认成了日本人。几个同行的人已经走远几步了,见我还在大叫,赶快回来拽我,说:还不快走!
现在想想有点儿后怕:万一那几个光头党返回来,拿起酒瓶“嗨”我怎么办?真是不堪设想啊!
事后知道,小提琴家陈曦就是那天在路上被足球流氓殴打,手腕受伤。在这种情况下,他一直坚持练琴,在老柴比赛中获二等奖。谁能想到,这个奖的获得经历了这样的惊险!
还好许老师只是挨了一下不重的巴掌。我们忘记不快,急急地赶往大剧院,竟然是包厢票!虽然很偏,但是伸出头还是很享受!大剧院富丽堂皇,我四处望望,上座率达到了99%。不知怎么,想起《列宁在十月》里,水兵们喜形于色大呼小叫的镜头。刚才的气愤和惊惧立刻烟消云散了。
丝绒的帷幕缓缓拉开,舞台上白纱飘飘,雾霭缭绕。姑娘们穿行其中,美如仙境。《莫斯科河上的黎明》在捷杰耶夫的指挥棒下响起。
陶醉了!
三个小时以后回到宾馆已是深夜,接到李先生的电话,他说左贞观先生已经打来好几次电话了,因为听说了街头上足球流氓的暴力事件,坐先生怕我们遭遇不测。我对李先生说,我们非常顺利地享受了歌剧,请转告他我们很安全。
第二天,我在采访左贞观先生时,有一段对话是这样的:
张:非常感谢您昨天晚上帮助我们买到《霍凡希那》的歌剧票(莫斯科大剧院演出),真是棒极了,过瘾!非常陶醉!一流的演员,一流的舞美,但是似乎觉得乐队差了一些。
左:这是李姆斯基-柯萨科夫的版本首演,以前演过肖斯塔科维奇的版本。我从来没有听过一次大剧院的乐队演奏得好的。问题在于他们没有一个好的指挥。其实每一个乐队队员的水平并不比华沙大剧院乐队队员的水平低(我在前一天曾对左先生说,来莫斯科之前在华沙看了华沙大剧院的歌剧、莫纽什科的《闹鬼的庄园》——张注),但就是缺少好的指挥、好的训练。
张:我在北京也看过华沙大剧院演的《那布柯》。乐队一出来,感到很震撼。而昨晚的序曲《莫斯科河上的黎明》相对比较平淡。
左:现在彼得堡的乐团最好,杰捷耶夫是指挥。听说莫斯科大剧院要请他,那就非常理想了。
美丽的莫斯科,喧闹的大街,酗酒的年轻人,高头大马和焚烧的汽车……。这一切一切,都已深深地印在脑海中了!
摄于莫斯科大剧院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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