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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泰国红衫军再次掀起示威抗议狂潮,不禁想起2008新年前夕在曼谷经历的事。

2007年底,我到泰国曼谷参加亚洲表演者权益研讨会,会议期间,听马来西亚的朋友王炳智先生说,泰国有一个女高音歌唱家、声乐教育家曾经在中国学习过,更有传奇色彩的是,她的父亲曾经是泰国总理,她曾经是一个公主呢。看着我惊奇的样子,王先生问我是否愿意抽时间前去拜访,我连忙点头。一个公主,同时又是声乐教授,两个身份集于一身,使我充满了好奇心。

一天晚上,王炳智先生和我、还有同去开会的国家话剧院演员高发一起,前往泰国信拉巴功艺术大学——莎妮公主任教的地方。车停后,我们穿过黑黝黝的院落,走进一座不高的楼,在左边的走廊,一间房门开了,一位温文尔雅的女士迎了出来。

进屋后,我们和主人互致问候。这就是曾经的公主啊,我目不转睛地观察着她。女士已是中年,体态略为丰腴,举止温柔贤淑,穿着打扮与常人无异。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,一边摆放着一个书桌,另一边几乎被一架三角钢琴占满了。琴的后面是依墙而立的书架,上面摆满了书,还有一些照片。整个房间的陈设简单朴素,看来这里就是她任教的课室了。

公主热情地请我们坐下后,就讲起了自己的身世,细声慢语,娓娓道来。

    “我的全名是杜莎娣.帕侬荣,曾祖父是个华裔商人,祖籍广东,曾祖母是暹罗人。1900年,父亲比里.帕侬荣(Pridi Phanomyong 又称銮巴立)在泰国阿瑜陀耶城出生,1920年到法国留学,获得巴黎大学法学博士学位。1927年2月,他和几个朋友在巴黎创建了暹罗人民党,1932年6月24日,人民党成员披耶帕凤发动军事政变,推翻了泰国的君主专制政体,实行君主立宪制,成立议会,颁布宪法。父亲是宪法起草委员会的成员之一,他出任了不管部部长。1933年6月20日,披耶帕凤领导少壮派军人再次发动政变,任新政府总理,父亲出任了内务部长,后来又担任过外交部长、财政部长。
  1942年1月,泰国对同盟国宣战。我父亲积极组织民众抗日,并联合了国外的自由泰人运动。日本投降后,他曾三次出任泰国总理,也是泰国的第七任总理。
1947年11月,军人集团发动政变,父亲带领我们一家经新加坡到中国政治避难。1949年2月,他回国领导政变,但失败了,就又带着我们到中国,侨居了21年,一直到1970年移居巴黎。”

说起自己的身世,公主已是波澜不惊,只是在眼神里不时地定格在遥远的记忆之中,忽而忧伤痛苦,忽而喜悦幸福。

泰国是个佛教国家,到处都是寺庙,甚至在大街上也有烧香拜佛的地方,见到的泰国人低眉细语,都很友善,但为何却是个王朝更迭频繁、充满了血雨腥风、多政变的国家?我听着公主的讲述,困惑地思索着。

公主说,他们从新加坡辗转到了青岛后,中国政府派贺龙专程到青岛把他们一家接到北京,毛泽东和周恩来很快就接见了她的父亲,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。后来,全家又搬到广州,住在原法国领事馆。有一次,邓小平去看望他们,认为住处太小,又让他们搬到原英国总领事馆。1966年,文革发生了,因为他们有解放军的保护,所以一直没有受到干扰。但是,当时的形势毕竟很不稳定,周恩来就建议他们到国外去。父亲同意了,中国政府又给他们发了特别护照,这样,全家就去了法国。

她喝了口水,平静了一下,但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,声音大了,声调也高了:“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,是中国政府接纳了我们,使我们能够安心地生活和读书。去中国以前,我一句中国话都不会说,到了中国后,老师和同学们特别热心地教。我在中国最好的音乐学府学习了声乐,我的妹妹在师范大学学习中文。我们结交了很多中国朋友,这一段生活使我永生难忘。”

莎妮公主在中央音乐学院学习声乐,主科老师是郭淑珍,也曾师从姜家祥和蒋英。她说,老师特别好,特别热心、特别耐心,同学们对她照顾也无微不至。中央音乐学院是她走向专业声乐道路的起点,对于母校,她至今心存感激。后来,她又到英国伦敦皇家音乐学院深造。回国以后,参加了很多大型音乐会的演出,同时从事声乐教学,教出了很多泰国声乐学生。

无论在中国还是在欧洲,她学的都是美声唱法,所以回到泰国后,自然教授的也是美声唱法。因为泰国和西欧古典文化相距很远,所以开始根本不被人接受。但是她并不气馁,一步一步地做起,终于使美声唱法在泰国发展起来,她也由此成为泰国美声唱法的开山鼻祖。她长期担任国家艺术大学声乐系主任,三十多年来,桃李满天下,弟子已经超过一百,而弟子们也培养了许多下一代。

2002年,莎妮公主还组建了“苏恩布拉斯”合唱团(Suanplu Chorus),她任团长。这是一个无伴奏合唱团,团员30人,在泰国很有声望。合唱团演唱的歌曲范围广泛,有泰皇陛下御作、泰国现代歌曲、民间歌曲、流行歌曲,也有各国名曲。他们参加了国内外的许多重要演出,如2000年清迈府世界宗教音乐会,世界环保音乐会,世界和平音乐会等等。2003年,赴老挝演出,2004年,赴越南演出。并多次代表泰国到国外参加演出和比赛。2002年,他们到北京参加了北京国际合唱节,获得银奖和中国作品演唱优秀奖;2004年,他们赴德国参加奥林匹克国际合唱节;2006年,赴厦门参加国际奥林匹克国际合唱节。每一次参赛都收获了奖项。

莎妮公主还相继被邀请担任国内和国际声乐比赛的评委,如泰国全国歌唱大赛、上海亚洲新人歌手大赛(1999、2001)、中国北京第六届国际合唱大赛、北京国际少年歌手大赛,等等。

她的成就给她带来了荣誉。她获得了泰国歌剧的银质勋章,终身成就奖,还是国家艺术奖的候选人。

近两个小时的拜访结束了,我们和莎妮公主合影、告别。她曾是皇室的一员、高贵的公主,现在是平民、普通的教师。风云变幻、世事更迭,但那颗纯真的心却一如既往没有改变。

参加会议的全体代表合影

夜晚出游

从左至右:王先生(马来西亚)、莎妮、我、李老师(现在公主的古筝老师)、高发

曼谷著名的“四面佛”

歌舞表演

这个人妖漂亮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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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弦

张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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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任中国音乐家协会副秘书长、《人民音乐》杂志主编。现任中国音乐评论学会副会长、中国合唱协会副会长、《人民音乐》杂志顾问。编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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